暑氣漫田間,稻葉書寫六月的綠章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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暑氣攀著我的褲腳往上爬時,我正蹲在田埂邊,看稻葉把六月的陽光卷成翠綠的詩行。蟬鳴從云層里漏下來,跌碎在青汪汪的稻浪間,驚起幾尾銀亮的魚,攪碎了我倒映在水面的影子。指尖觸到田埂上溫熱的泥土,粗糲的顆粒感順著皮膚攀爬,像極了此刻在空氣里游走的暑意,悄無聲息卻又無處不在。 整片稻田都在生長,而我是唯一的見證者。清晨的露珠墜落后,我能看見稻葉挺直腰肢的模樣,它們把葉脈里的綠釀得愈發(fā)濃稠。蹲下身,鼻尖幾乎要貼上稻葉,能嗅到葉片表面那層細密絨毛散發(fā)的青澀草香,混著泥土里蚯蚓翻動的腥氣。指尖撫過那些纖細的葉片,沙沙聲里藏著光合作用的密語,仿佛每一次觸碰,都能聽見它們在努力生長的簌簌聲。陽光斜斜切進稻浪,我伸手去接,金箔般的光斑便落在掌心,又順著紋路流淌,像是要滲進我的血脈。 午后的風最懂得韻律,掠過稻海時,千萬片葉子跳起整齊的波浪舞。我站在田埂高處,看綠綢般的稻浪一層推著一層,直涌向遠處青黛色的山巒,而我站在浪尖,看它們吞沒了天際線。熱浪裹著稻葉蒸騰的水汽撲面而來,汗水順著脖頸滑進衣領。田埂邊的老水車仍在吱呀轉動,木質輪軸滲出陳年的桐油香,這味道鉆進我的鼻腔,混著泥土的腥甜。水順著竹槽蜿蜒而下,在稻田里織出粼粼的光網,我蹲下身,水面上漂浮的萍葉便輕輕擦過指尖。偶爾有蜻蜓點水,漣漪一圈圈蕩開,將倒映的天空揉成閃爍的碎鉆。幾只白鷺立在淺水區(qū),我屏住呼吸,看它們細長的腿攪動著水中的云影,忽然被驚起,雪白的羽翼掠過稻梢,帶起的風裹著草葉的清香,撲在我發(fā)燙的臉頰上。 暮色給稻田染上蜜色時,蛙鳴開始在四處響起。先是零星的一兩聲,接著便此起彼伏,如同漲潮的聲浪,漫過我的耳膜。我躺在田埂上,看稻葉上凝結的夜露折射著星光,在黑暗中閃爍微光。月光漫過稻穗,給它們披上一層銀紗,原本濃郁的綠變得柔和朦朧。夜風起時,稻浪沙沙作響,恍若大地在輕輕呢喃,我閉上眼睛,聽它訴說著白晝里陽光與雨水的故事。遠處村莊的燈火星星點點亮起,在稻浪的縫隙里若隱若現(xiàn),像是撒落在人間的星辰,而我,在這靜謐的夜里,獨享著稻田給予的溫柔。 露水最重的黎明,我踩著潮濕的泥土來到稻田。稻葉垂著晶瑩的珠串,像是綴滿碎鉆的翡翠簾幕。晨風拂過,露珠紛紛墜落,在水面濺起細小的水花,涼意濺在腳踝上。遠處傳來布谷鳥的啼叫,在空曠的田野上回蕩,驚醒了還在沉睡的稻海。晨光穿透薄霧,給稻葉鍍上一層金邊,我看著整片稻田漸漸蘇醒,又開始新一天的生長與舒展。稻葉上的露珠在陽光的照射下,折射出七彩的光暈,仿佛每一顆露珠里,都藏著一個小小的彩虹世界。 正午的陽光愈發(fā)毒辣,我躲在田邊的老槐樹下。樹影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斑,與稻田里晃動的光影相互呼應。蟬鳴愈發(fā)聒噪,卻又為這熾熱的午后增添了幾分生機。偶爾有麻雀落在稻穗上,壓彎了稻葉,又撲棱棱飛走,留下稻葉在風中輕輕搖晃。我望著這一片綠海,思緒也隨著稻浪飄遠,仿佛自己也化作了一片稻葉,在這盛夏的風中,肆意生長。 夕陽西下,余暉將稻田染成一片金黃。稻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,像是在向這一天告別。我漫步在田埂上,腳下的泥土變得溫熱而柔軟。遠處的山巒被晚霞染成瑰麗的色彩,與金黃的稻田相互映襯,構成一幅絕美的畫卷。夜幕降臨,稻田逐漸歸于平靜,只有蛙鳴和蟲吟,在夜色中輕輕流淌,陪伴著這片充滿生機的土地,等待著新一天的黎明。而我,也將帶著對這片稻田的眷戀,期待著下一次與它的相遇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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